【姜钟/撒糖向】英才教育不包括不劳而获

【姜钟/撒糖向 英才教育不包括不劳而获】

“和平崛起,大国风范。宏观21世纪以来大汉开创之军事外交新局面……”



姜维正收看晚七点的一档军事新闻,习惯性坐姿笔直,手指自然并拢放在两膝,因外交官荀彧当年庄严儒雅的发言而认真鼓起掌来。



——呱唧、呱唧。


钟士季停下写作的手指,被客厅这阵富有节奏的拍手声打乱了节奏。



“这个笨蛋。”



钟才子恨铁不成钢似的叹息。



这是他交往三年的恋人,卧龙军校即将毕业的学员,一个只有长相还算英气的讨厌家伙。

目前家长彼此知情,但处于不过问的状态,生活风平浪静。

直到这平静被打破了。

一辆威风八面的陆地巡洋舰急停在公寓前头,随后走出一位褐发微卷、眼睛细长、肩章晃人眼花的高级军官,由其勤务兵扣响门铃:

“开门。”

“抱歉没叫外卖、不收快递,拒绝查水表。”

楼宇对讲机显现出钟会不咸不淡的笑容,钟毓正了正常服领带,熟练地板起面孔:

“多大了还如此幼稚。是不是还要等我给你唱首歌?小兔子乖乖?芝麻开门?”



“你当众献艺,等我拿手机录个音?”



“愚蠢。”钟毓说。


“虚伪。”钟会说。

兄弟二人隔着门板对峙良久,同时向对方蹦出一句:



“——你这个可怜的傻弟弟/蠢哥哥!”

“长官,”钟毓的勤务员面无表情,指指腕表提示:“您时间不多。”



此时钟毓严肃地抿了抿唇:

“——卧龙军校指挥自动化专业304班,姜伯约出列,开门。”



沙发上看电视的姜维条件反射般弹了起来。

可能这就叫官大一级压死人吧?或者最坚固的堡垒都是从内部攻破的。

电视机已被关掉,警卫员熟练地去厨房找茶,姜维在钟家兄长身前立正,看情形暂不能动。

被亲哥套路的钟会炸毛:



“——钟稚叔你这叫滥用职权知道么,哪儿学来的官僚主义作风!?”



“我很忙,”钟毓开门见山,“老爷子最近身体不舒服,医生留他在医院观察,保姆负责接送小毅兴趣班,没人能回许昌的房子。”



“哦,”钟会挑眉,“所以?”



钟毓摆摆手:

“爸那满屋古书雨季恐怕要完,墙上墨宝也捱不住强光,必须挪。”

“电路不知老化了没有,今年还没去叔祖家走动。”



“甘松子都不认得你了好么!”



兄长大人结论如下:



“车在楼下,我在工作,你给我速回老宅过暑假生活!”

“哦,要是本英才不同意呢?”



钟才子扬起下巴,这命令部下的口吻真是讨厌死了。



兄长早已掐准他的弱点,瞟了眼立正的姜维,淡淡地说:


“他站着,你想通了停。”



“——喂!”



钟士季努力让自己显得有点凶,无奈兄长丝毫不为所动,如战胜方的谈判代表,宣告不平等条约签订:



“钥匙在门口,三分钟整理内务。还有那个兵,稍息吧。”



中了定身术的姜维刚能够动。


……



深色玻璃外飞掠过路灯,车内光影明灭,空调温度开得很低。


夜里无人说话,只有引擎声规律地响着,姜维坐在军车中倍感束缚,前排的钟毓也许久没有动静,他往钟会的方向望去:



恋人静静蜷在车座一角,因睡姿极不舒服,额头啄米似的下沉,姜维见状赶忙带过钟会,让他贴进自己的颈窝。



钟毓此时睁开了眼睛:


“姜维,我听说你是考上卧龙军校的,706分。”



“是。”



“包括烈士子弟加的那10分吧。”



“对。”姜维点头。


“不妨猜猜我阿弟考多少?”

没想到他兄长竟主动聊起不相干的话语,姜维绷紧的神经放松了些,略显诧异地注视着后视镜里钟毓的细长眼睛:



“猜不准,想必非常高吧。”



“并没有,”钟毓指尖有规律地敲击着膝盖,神态平淡,“我阿弟是早就要被保送进颍川大学的,也许因为成绩好。”



“不然呢?”姜维顺着话题问下去。


“哪怕他成绩不好,同样有书可读。”



钟毓掸掸衣襟上并不存在的尘土,突然又东拉西扯到别处说:“我想你比任何人都清楚,现在的义务兵难考军校,基层连队苦于机关,机关单位又不如给首长当警卫员。不过……”



他欲言又止,令姜维刚松懈下来的神经逐渐绷紧。



钟毓意味不明地笑了声,在后视镜里紧盯姜维琥珀色的眼睛:



“你很好,你独辟蹊径。”



仿佛有柄钢针扎进背脊的神经,姜维不知该摆出怎样的表情。



钟毓在高速口换了下一辆车。车身的迷彩逐渐消逝于夏夜之中,而那双眼睛却仿佛还长在车壁,窥探着车内人的举动。



***



汽车不知行了多远的路,天亮时已穿行在军管区茂密的林荫大道,钟家就在座草木幽静的浅灰色小洋楼,阳光透过枝叶罅隙播撒了满地光斑。



钟会走出车门的刹那,有条黑影朝他撒欢儿奔来,猛窜上去,哈嗤哈嗤地摇尾巴吐舌头。



“嘿,甘松子,你看到二钟这样高兴么!”


“司马子上你放开叔祖的狗!”



“别介啊我最近使着它挺顺手的,给我老爹取报纸贼利索。”



“那本来是派给你的任务吧!”
 
“它起得比我早嘛~”

军犬竟取了个香料名,笑摸黑背狗头的司马昭更无半点正经,姜维对钟会的这位发小并不陌生,毕竟恋人在家统称为“他们都是喜欢惹自己生气的讨厌家伙”。(此处需搭配小表情)
 
是你炸毛的样子太可爱了,姜维想。



“呦呦,姜伯约,”司马昭挽住钟会肩膀,“拱了我的好白菜,不坐一桌谢罪吗?”



“你是白菜!你才有罪!”钟会躲开。


姜维迅速与恋人统一战线:“辣椒包子蘸芥末,我管够。”
 
“我申请白菜馅儿的行么,”司马昭问,得到两人一致的否定眼神,“好啦好啦,我再不走是不是要被做成人肉包子了?”
 
“吃你会拉肚子!”钟才子露出小毒牙。


钟家的装潢比姜维想象中朴素:客厅顶略高,沙发长而宽阔,墙上层层叠叠的墨宝也在意料之中,当然倘若不是钟会告诉他那些字画全是货真价实的古董。



姜维找空地安排好了公寓搬来的金鱼、巴西龟、盆栽等活物们的住处,楼上楼下大致扫了一眼,每个门都没什么区别,于是问恋人说:“你是哪屋?”



“上面,右数第二间,”钟才子指了指,“打开玻璃就能看见夏侯家,小时候他总挨他大伯的痛打,老想爬过来找我。”



“然后呢?你救他么。”



“我锁窗户。”



“呃。”



这答案太钟会式了,姜维只好笑笑,“士季,我该住哪屋?”



“随便啊,你可以挑。”



钟才子把自己陷进沙发,空旷的四周似是提醒他屋内无人,于是小声补充说明:



“那个,住一起也不是不可……”



“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室内回响起躯体扑倒在沙发的声音。


“不知道,你给我睡客房!”



钟会像只鸵鸟似的滚烫着脸将脑袋往沙发靠背躲,姜维则随时暂停下来,撑起手臂欣赏他难为情,气得他侧身往姜维右臂咬了一口。



傍晚钟会给老爷子所有朝着阳面的挂画都挪了个位置,姜维也用电笔检查过屋内各个插座是否通路,这些单调的差事均没什么意思。



倒是钟家卷帙浩繁的藏书令他眼界大开,因为大多是市面早已绝版的善本古籍。


并且钟才子补充:“都是真品。”



你能想象到教材的某幅插图摇身变成拿到手里的实货么?



姜维显然不能,他甚至严重怀疑恋人会变出竹简、龟甲、兽骨、丝帛……



钟会:“老爷子下野后就研究古文字,说不定真从博物馆带回过样本。”



姜维信然,岳父大人神通广大,他并非没听钟会的朋友提过,尤其夏侯仲权最多,“士季他老爹以前是学者,后来当了大官,很大很大那种!”



但究竟什么级别,他从不问,士季更不会说,好像也成为两人之间的默契了。



“你坐那里,本英才给你看个好东西,”恋人搬起梯子往书架高处爬,小心翼翼抱着个大木匣下来,语气带着罕有的急迫,“快打开!”



琴匣开盖的那一瞬间,姜维的眼睛都被点亮了。



是一把好琴,极好的琴。



“父亲故友雅赠的琴,要弹弹吗?”



“可以么?”



“当然,我能做主。”



钟会忙在书桌腾出片空地,姜维的古琴技艺相当不错,能入他耳,尤其这双耳朵还是早就被名家养叼了的。



“谢谢。”此刻他明显有些激动。


坐下调琴试音后姜维随意抚了一曲,果然水平发挥超常,可能真是由于名家遇上了名器。


钟才子撑着腮探问:“伯约,有没有爱不释手?”



姜维没掩饰:“嗯。”



钟会即顺水推舟:“那它归你了。”



“……”



姜维怔了怔,话他是听清了的,人却迟迟未肯回应。



反而久等他致感谢词的钟才子发言了:“怎么,担心我爸不舍得?”



非常想做这个人情的钟会打包票说,他家老爷子早已默许了。



“琴很好,我心领了,”姜维指尖轻按着弦,“只是作为礼物有点贵重。”



“贵重才值得送啊,本英才怎么能拿廉价的东西糊弄你。”



钟才子嘀咕几声,但他知道姜维的性格执拗,决定的事不会轻易更改,只好将琴摆回原位。

“嗒”、“嗒”、“嗒”……



就在这时,从窗外传进屋里,不断的、敲击玻璃的响动。



***



“——夏侯仲权有毒吧大晚上砸我家玻璃!”



推开窗户的瞬间,看到对方手里尚攥着把未投完的石子,钟士季几乎想丢掉教养一盆冷水泼过去。



然而他并没有,不是理智战胜情感,而是夏侯霸先发制人,声音从隔壁传来:



“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



“兄弟们听见我家院里灵魂歌手在演唱吗?老爹跟大爷喝高了非拉我出去五公里越野,俩人正往背包里捡砖呢……”



嘹亮且五音不全的大汉军歌中夏侯霸沉痛悼念自己本该空调冷饮冰西瓜的暑假,忽听得隔壁传来炸雷般一声大喝:



“小子再不归队打屁股了!”



那声音显然不是夏侯渊,听起来要威严得多,令夏侯仲权全身筛糠似的抖了一遍,慌不择路往钟会这儿跳,后者这回倒是没关窗户。



当然更没想接他,钟才子很镇定,不知从屋里哪儿摸出来个哨子,朝夏侯家庭院的方向一长五短大吹起来:



“——嘟、嘟嘟嘟嘟嘟。”



集合哨!



“卧槽不带这样坑人的姜伯约你管不管……”



姜维哪能预料钟会闪现这样的脑洞,目送夏侯霸被一只大手拖走,挣扎着消失在黑洞洞的窗口,恋人则在一旁嗤笑不停,颇像动画片里奸计得逞的海狸鼠。



小海狸鼠朝他挥挥爪:“伯约,好玩不?”



“不好玩,”姜维握住他的手,“你又折磨人。”



“他也没少对付我呀,小时候经常偷我作业本,写他的名,每天上学的样子就像上刑……”



这记仇的小家伙。



姜维在窗台圈住他苦笑,士季差不多背离诸葛先生教导过的所有美德,却无可救药地吸引自己,相处的每个瞬间都仿佛一张张定格的相片,珍藏在最温柔的记忆。


 

(我喜欢他啊。)

“笨蛋,”钟会见他沉着脸,扬起眉闹他:“该不是想教育我吧?”



“没,在想别的事,”姜维把话题扯回来,“你刚说夏侯仲权怎样?”



“我说他成绩挺惨烈的,靠加分上的卧龙军校。”



“哦,”姜维随口问,“能加多少分?”



“不知道,肯定比你多。”



姜维没说话,楼下已听不见歌声,可能夏侯一家当真跑去越野了。



钟才子不谈夏侯家,又介绍室内更多有趣的东西:卧室有台家庭影院,副客厅放着钟毓的军事沙盘,待会能一起玩兵棋推演。



姜维没忍心扫他兴,委婉提示道:“你哥托付了正经事吧,看叔祖?”



“叔祖那边明天去,”钟会说,“得好好准备才行,不然会被认为失礼的。”



因此今晚任务并不重,钟会甚至开始谋划待会儿在后院支烧烤架,边吃夜宵边听姜维普及星象,窗口可以观察到银河的。



倘若不是突然收到钟毓打来的电话,口气一如既往的命令:



“我房里左数第三个抽屉牛皮纸装的旧材料,让那个兵送到警卫连。”



“你能客气点吗,比如用个‘请’?”钟会不满。


“把材料请到警卫连。”钟毓修正。


“我睡了明天再说。”



“急用,取文件的车到了,他必须跑这个腿。”



“伯约不是你部下。”



“可我是你哥!”



“有多大联系吗?”
 
“直接关系好么!”
 
“……”

***



钟氏兄弟的对话总像两个小孩比身高,拼命想压对方一头。



因此在警卫连营房交接完文件,姜维深理了理呼吸,这才获得片刻宁静,任由路灯为他牵扯出条漫长的人影。
 
(乘车尚看不出,这片军管区大的惊人。)



“簌簌、簌簌。”



身后有细微的声音从远处就开始跟随,像是自草丛传来,等姜维闪过身,黑暗处突然就窜出条大型犬只,鼻尖绕着他友好地嗅闻。



“甘松子?”



“别过去,甘松子,这家伙爱拐人的,”司马昭伸着懒腰现身,“嗯,说不准也不放过狗。”



“你又想吃辣椒包子了?”姜维道。


“是老妈想士季了,邀他抽空来家坐坐,”司马昭散漫道,“但是真麻烦,好像得先告诉你。”



“我不干涉他自由。”姜维说。


“那他晚上留宿成么,我家大得很。”司马昭说。


“不成,”姜维说,“他认床。”



“哈哈有意思搞得你真像那家伙监护人似的……”司马昭用胳膊勾住他肩膀,仿佛彼此格外亲密,“我说,这趟回来,二钟把琴送你了么?”



琴?



姜维忽想到书房那把好琴:“我没有收。”



哪知对方听罢竟然炸了:



“暴殄天物啊!那可是蔡邕的得意手作!古琴大师蔡邕了解一下?我爹朝他爸要了好久,老爷子却笃定它有主了!”



而钟会不弹琴的,对方只得长叹:“完蛋啊,感觉你错过一个亿,心痛吗?”
 
“还好,”姜维想了想道:“有点受宠若惊。”



“这就受宠了?”司马昭不屑地撇撇嘴,“知道吗,他老爷子让钟毓将你毕业后调入冀州军部给我爹当公务员,美差吧?提前进步十年!何况我爹贼好伺候……”



姜维听罢眉心一动,神情惊诧,而后整个人怔了住。


——基层连队苦于机关,机关单位又不如给首长当警卫员。

——你很好,你独辟蹊径。

耳边闪回过这段话,竟突然明白钟毓在车厢时那番言语的含义,原来他对自己早已充满了厌恶和鄙夷。



司马昭只当他喜极,并没在意,继续吹嘘父亲的部队如何优秀,现在冰释前嫌还来得及为其美言几句等等。



而姜维终于说:“抱歉,我无法来贵部高就。”



“怎、怎么说!?”这回轮到司马昭惊愕了,“自诩聪明的脑袋坏掉了么?丢掉这机会可不明智,你可能分配到边区,反正到哪待遇都不比这儿好。”
 
姜维点头:“我知道。”



“我感觉你不知道,”司马昭道,“何况钟先生更不同意,他给钟毓下的严命,绝不许你下基层,否则他将死不瞑目。”



死亡的字眼极有杀伤力,姜维难以置信的问道:
 
“……为什么?”
 
“他希望士季安稳地生活。”

司马昭漫不经心地答复,开始计算老爷子今年高寿,得数令他咋舌,也反映出钟老先生时日无多,已无法陪伴幼子太久的残酷事实。



气氛顿时沉默下来。

夏夜暑气未消,忽然扯出一阵悠长的蝉鸣,分别前司马昭大笑推荐他赶紧去买本《家常面点100例——包子篇》,好提前进入角色。


姜维是在书房找到钟会的。

他正披着睡衣,细白指尖跃动在键盘,黑暗中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听见身后有人也未回头,正沉浸在编织小说关键剧情。



“没休息呢?”



“睡前父亲打来电话,接完不困了。”



屏幕随按键出现一行行小字,汇集成大幅段落,打完最后的空格,钟会方卸了劲靠在椅背。
 
“钟毓的文件送过去了?”他问。

“恩,”姜维说,“他的人在门口等我。”

“真麻烦,不能进屋取么。”

钟才子烦躁地挥挥手,仿佛兄长就在他面前,依旧背着手板着脸,姜维微笑着揉弄他的卷毛。

这才稍微安分下来,小声道:

“老爷子问家里怎么样,又说他从医院寄出箱鲜海参,收到后炖了咱俩吃。”

“好啊,你确实该补补。”

姜维跟恋人比了比胳膊,钟会肢体纤细而白皙,有光时则可见皮下淡青色的脉络。

钟会藏起手臂:“他最近眼睛不太好,所以我说要给他配副新老花镜。”

“可以啊。”姜维笑了笑。

恋人忽然扯住他衣角,湛蓝的眼睛包藏的情绪复杂,目光凝望着黑夜:

“可父亲却说自己快用不着了,那是什么意思,我有点担心他,拜访完叔祖我们一起去探望他好不好?”


……

***



钟会整晚都没有睡好,姜维亦然,钟毓不知从何处得来他的手机号,接连发了三五条彩信:

“XXX,找此人出介绍函。”



“联系方式如截图,已打过招呼,收到速回!”

姜维把手机放在床头,集中精神想要入眠,却无法挥去心中烦躁,恋人这时翻身钻进他怀里,攥紧他睡衣前襟:

“伯约,手机吵……”

他对钟会向来纵容,心底瞬间温柔起来,耐性地哄了几句,然后盯着窗外繁星密布的天空。

再清醒过来,竟已是次日中午了。

钟会在客厅收拾东西,对他说:

“你睡得沉,我没叫你起床。”

姜维揉着眼睛匆忙整理着装,毕竟他叔祖与自己素不相识,应该给对方留个勤勉上进的好印象。

然而推开家门时,说是“素不相识”又不贴切。

因为客厅看报纸的那人,姜维常在新闻中遇见,居然是端庄儒雅的外交官荀彧先生。

姜维呆了一瞬。

钟会在他身边坐下悄声道:“我可以帮忙合影,叔祖对晚辈很宽容。”

姜维摇头道:“你们先聊吧,他似乎很想你。”

“是啊,叔祖很久没见我了。”钟会说。

荀彧先问过钟会父亲的近况,接着竟说了许多日常琐事:

家里君子兰分株了,占满整座阳台,开花时颇为壮观;你兄长气味过敏,总来家里待不了多久;年轻人不要总熬夜,眼睛要受不了的……

姜维静静听着,面前荀彧先生与荧幕中的形象截然不同,他真实而又温和。

荀彧道:“阿会,以前我讲这些事,你总是嫌无趣的。”

钟会答道:“我现在觉得很有意思。”

荀彧感慨说:“那是因为叔祖老了,而你懂事了。”

钟会想了想,没有接话,默默拿起块点心。

两人并未请求叔祖摆拍,后者却主动馈赠了两包香料,这样风雅的热情令人无法拒绝。

以至于下午驱车赶往医院探望钟繇先生时,姜维还在路上思考,弹琴或写字时要配怎样的香炉才合适。

钟会安静靠在车座,陪他畅想了几句,接着像是想起些奇怪的事,扭头对姜维说:

“喂,伯约,你是笨蛋。”

“怎么这样说?”姜维视线一转,淡淡问道。

“香料烧完就没了,相片却能保存很久。你如果拿走我家那把琴,不就能随时演奏了么?”

钟会挑起细长的眼尾望向他,好奇与质疑各参一半:

“还有,生日时总拒收我正经挑选的礼物,给你画肖像、桌旗却很开心,这么喜欢手工吗。”

“你那些袖扣腕表什么的,我平时用不到啊。”

这答复钟会并不满意,他靠着车座,眼神游移到别的地方,小声道:

“才不是,你一定有其他借口。”

 

他将视线往车窗外晃了下,道旁掠过整齐的行道树,车厢内发动机微微的嗡鸣,姜维和以往一样,语气温柔而坚定:

 

“别想了,士季,我喜欢的是你,跟琴和手表没关系。”

 

钟会沉默片刻,且先不论“喜欢”这个词对他而言有多别扭,他盯紧姜维注视远方的眼睛,仔细捕捉对方的眼神:

 

“是吗,姜伯约,哪怕我以后什么都不带给你?”

 

“嗯,不是还有这句话吗,”姜维似乎锁起眉峰思量,转而冒出一句,“无论顺境还是逆境、无论贫穷还是富有……”

 

“——停停停停停!”

 

钟士季又成了先忍不住的那个,急忙打断这番该死的对白,拼命往正常话题方向上带:

 

“本英才是在问你怕自己变穷么?”

 

“真有那天,我依旧会努力工作,赚自己应得的收入,避免让你受苦,希望士季不嫌弃我。”

 

“别吧,我一直嫌弃你。”

 

钟士季的傲娇总是不假思索,姜维则淡笑一声,浑不在意:

 

“真的?”

 

“真的。”钟会点头,摇了摇掌心的手机,“钟毓给我发短信,感觉你不愿被安排工作,让我主动跟父亲解释。”

 

“他知道?”姜维有些惊讶。

 

“你都不殷勤,”钟会说,“那么多人拜托他,他也不算太傻。”

 

“对不起,该事先跟你商量,至少婉拒要有礼数。”姜维抱歉道。

 

“没必要,拒绝就是拒绝,”钟士季态度不屑地划拉手机,眼皮不抬地问他,“伯约,若是钟毓手上还有其他闲职,要考虑吗?”

 

“算了吧,”姜维说,“这样得来的工作,想必你也不喜欢。”

 

“恩,不喜欢。”钟才子回复罢消息,而后眼睛微微眯起,若有所思地小声嘀咕,“今后你要比钟毓的军衔高,我不喜欢你向他敬礼。”

 

姜维怔了怔。

 

“让他送文件,还要罚他站!”精致的脸孔写满了记仇,回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这不至于吧,”姜维只好苦笑了一声,“他是你兄长啊。”

 

“所以你是个笨蛋!笨蛋、笨蛋!”

 

……

 

汽车在蜿蜒的公路疾驰,钟会侧靠车门小憩,姜维谨慎地驾驶着,静置的手机屏幕点亮,忽地响起一声短暂的微信提示。

 

“我也有点欣赏这个笨蛋了。”

 

钟毓说。

 

 

【姜钟英才教育不包括不劳而获  Fin】

 

 

 

 

 

_(:з」∠)_各位好,这里是阿霜。时间久远,不知道大家还记不记得这篇文,但是有始有终,哪怕写这更的时候纠结得要死,英才教育系列到这里也终于正式写完了,今后会放送几个番外就结束。这半年发生了许多事情,生活特别忙,没什么时间更新,因此现在才放出结局。年中的时候颜卿莫小姐姐问我能不能出个本子,将近年底终于看到了本子的真容,(以下弱弱地打个广告)我这里还有两三本本子,小姐姐那里或许也有,等我研究出网店怎么开,然后想要收藏的亲们可以联系。如果有合适的设定请留言告诉我吧,西皮随意,呃,爆出洪荒之力的时候会开新坑的。

 

最后是整个系列的链接:

 

英才教育不包括恋爱理论

英才教育不包括情感课堂

英才们的东方情人节

英才教育不包括社交攻略

英才教育不包括育儿守则

英才教育不包括告白计划

英才教育不包括成长记录

英才教育不包括私定终身

英才教育不包括电子依赖

英才的记忆分区

姜钟撒糖向同居三十题

文科生的浪漫三十题

锦城旧事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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