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次断掉铅笔芯的时候,钟会周围的气场都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阳台上满地木屑和断铅,钟会的指尖已被金发箍得惨白。
刘海投射下来的阴影让他看起来有些阴沉。
帮诸葛教授抄书的姜维放下钢笔,收音机里播音员正读着前苏联高尔基一篇著名的文章《海燕》,铿锵有力的声音落雷般砸到两人之间:
“——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
钟会咬牙再次推开美工刀。
这仿佛已不是在削铅笔,而是要把这支笔一刀一刀地凌迟。
无法再置之不理。
“士季,停一下。”
“怎么了?”
尽管语气十分不耐,钟会还是停了下来,抬起湛蓝的眼睛盯着姜维。
他生气的时候反而很沉默,然后就有人要遭殃了。
姜维可不想成为那个人。
抽走他掌心的美工刀,拿起他刚才正在较量的那支铅笔,端详片刻,大致确定了他的使用习惯。
然后木屑片片落下,整齐而规律。
“削好了。”
姜维做了个给的手势递过去。
虽说比原来短了一大截,但是整体效果非常不错。
钟才子偏过头去微不可闻地哼了一声。
“炫耀。”
“我只是怕你赌气时削到手。”
顺便帮他把别的铅笔也修了修。
他的恋人钟士季,出身贵族名门,接受英才教育,无论书法绘画还是写作,都具有令人望尘莫及的天分,偏偏在某些生活常识方面大片空白。
譬如他很少去市场采购,在超市挑东西也全凭价格,自己很忙的那段时间提出要分担家务,结果当天就买回来一台贵的要命的洗碗机。
姜维觉得租住的房子没必要添购太多电器,钟会听罢点头表示赞同,然后一个电话打给房屋中介:
“——给我算一下这套房子全额付款要多少钱?”
姜维只好接受了洗碗机,因为他真的确信他能买套房。
只看他就读的冀州区颍川大学也略见一斑,那是一所随意走在校区内能进行各国口语听力的贵族学校。
夏侯霸曾说,伯约,跟颍川大学比起来,咱们卧龙军校就是所文科院校,还是考古专业突出的那种。
——仲权,你知道自己这句话枪了多少人么。
诸葛教授目前牵头负责复原古连弩的新课题,现有的资料大部分都是原著的影印版,秦篆汉隶字体不一,再加上印刷时有模糊的地方,抄书的姜维难免眼晕。
重生了这支铅笔让钟会心情好了不少,坐在姜维旁边,文学部的高材生钟士季挑了挑眉:
“——让地方。”
钟会就把他推出座位。
只大概瞄了眼书上的文字,笔尖却没有片刻停歇。
钟才子扬起声调,并没有从书卷抬头:
“惊讶和称赞的话可以开始说了。”
“不,没有。”
这让钟会不悦地停下笔:
“我的字不好看么,要是拿一支毛笔来,本英才可以把书里所有字还原给你看。”
姜维笑了声,安抚着去捻他鬓角的金发。
他的掌心很宽大也很温暖,对钟会总有温柔的力度。
“惊讶什么的,早就习惯了,也没想出什么新词语称赞你。”
“那就安静点坐旁边。”
钟会又去写字。
半垂着眼睑让他看起来敛去不少锋芒,侧颜轮廓柔和。
他有些天生的傲气,所以很少会对人主动示好,这让姜维忍不住微笑,被钟会的余光扫到:
“因为嫌弃你,否则我才懒得管。”
“士季,把钢笔先放下。”
(……?)
姜维突然凑过去轻吻了一下钟会的唇角:
“预付一下工钱。”
“——谁要你这样廉价的报酬啊!!!”
整个人都像烧着了一样的钟才子使劲推了一下姜维,转椅下的滚轮动了动。
姜维就在两三米开外意味深长地笑:
“士季,如果你觉得不够,维也可以加大还款力度,不过我们得换个场地交易,因为上一次在书桌你就一直跟我抱怨太凉。”
“给我滚。”
看到眼前这个一本正经地说着让人难为情的事情的家伙,钟会恨不得立即冲向诸葛亮的家中,问问他到底都教给徒弟点什么。
所以心想事成的钟才子接到一个电话。
“——伯约,为师家里停电了。”
***
都说了多少次老式住宅别开那么多电器啊!
坐在副驾驶的钟士季,拧着保温杯愤愤道。
还有,为什么自己也要跟着这家伙去诸葛亮家!?
“老师的故交孟老板一家从云南千里迢迢过来看他,他本来就没什么朋友,心情好些也难免。”
听到诸葛亮没什么朋友,钟会倒是有些感同身受。
我们是天才,天才是孤独的。
就是这样。
“那也不要在家烧烤啊,他不知道那个烤箱功率多大么。”
钟会想,这次一定要让姜维给他写个便签贴墙上。
不过诸葛夫妇节俭惯了,不把它用成一堆废铁是不会换的。
所以折腾他俩的机会还有的是。
“给他买个好点的行么,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如果你想听他忆苦思甜,”姜维太了解师父的脾气了,“我不介意拐个弯去趟家电城。”
钟会沉默,诸葛亮他真的有可能从刘校长三顾茅庐请他去卧龙军校执教讲起,整晚不停。
“你也不要想着怎么破坏它了,”姜维一边打着方向盘一边说,“我师娘都能修的好。”
“那就先让自己家里来电啊。”
钟会反诘一句。
新月在深秋的车窗外攀上柳梢,姜维叹道:
“那个孟老板一家都和师父有过来往,你不知道这家人有多热闹。”
“他们一走,家里又停了电,师父师娘现在一定非常寂寞。”
就允许他在晚辈面前任性一次吧。
“他该学学附近的老人家,下下棋什么的。”
钟会举他们老当益壮的曹校长为例,前几天他还撺掇着给颍川大学申报了“铜雀台休闲活动中心”这个项目。
而姜维有点无奈地陈述着事实:
“我师父他,早就被方圆几里的棋牌室封杀了。”
他算牌都赢得比出千还可怕!
钟会深呼吸了一下,口型仿佛如是:
“……这个老狐狸。”
荆州区郊外古旧的住宅,木质门牌微微有些掉漆,诸葛教授的家中一片漆黑。
借着烛光,厨房里黄月英正收拾着杯盘,听见姜维敲门急忙擦了擦手。
“士季吃饭了吗,伯约说你喜欢吃甜的,师娘给你拿桂花酱。”
尽管不是跟黄夫人第一次见面,钟会还是觉得有些不习惯。
理论上来说难道您不应该先看一眼自己亲生的徒弟吗!?
就这么放任他出去修电表啊。
……还有,不要再给本英才喂东西吃了啊。
啜着桂花酱泡的甜水,为防止诸葛亮问东问西,钟会提前摆好棋盘。
不过下了几步就发觉,这并不能影响他说话。
反而他眯着狐狸眼时老神在在,赢起来也毫不手软。
也难怪这人被附近的棋牌室列入黑名单。
诸葛亮摇着羽毛扇:
“你输给我,因为你的筹划能力还欠火候。”
下棋如做人一样,不走没有意义的路,也不要走太艰难的路。
好了好了,你不就是想让本英才称赞你刚出版的鸡汤文集《隆中对成功指南书》么。
等你徒弟来夸你啊。
钟会听着眼睛发直,就算不忆苦思甜,诸葛亮也可以念叨人生理想。
简直怕他下一句话就是“我观阁下近有血光之灾吾人有一法可破……”
诸葛亮见他意兴索然,也就不再落子,让他在书房随意看看。
古连弩图谱、八阵图推演变化之法、木牛流马复原图样稿……
不感兴趣。
藏书倒是很齐全。
随意翻开一本古典小说,叶脉书签掉落时,像一只失重的蝴蝶。
难得老狐狸也有如此风雅。
钟会腹诽一句。
“那是吾人与玄德游玩时捡的,斯人去后,每年吾人都要再去一次香山。”
不为看景,只想捡片一模一样的红叶回来。
“先生,”钟会捧着书纠正:“莱布尼茨说过,这世上没有两片相同的树叶。”
烛火里的诸葛亮摇着扇子,没有答话。
姜维好像也有个习惯,他最重要的一本书叫《战争论》,是很多年前诸葛亮送的,他也经常把一些珍贵的邮票重要字条之类夹进去保存下来。
不过钟会没有翻过他这本书,即便他和姜维交往的时间不短,也尊重对方的私人空间。
就像姜维早就知道电脑的开机密码,却从未偷看过他笔记本里的隐私。
不过如果是偶然发现,情形就大不一样了。
诸葛亮的那本书的封底,夹着几张有些年头了的照片:
照片里的两个少年挤在天文望远镜前,面对着几万光年外美丽的星空。
“这是吾人的另一个学生,那天第一次带他们去卧龙军校的天文馆,也是他们观星象的一课。”
钟会听罢应了声,顺手把照片塞回去。
还有一张稍微新些,照片里的军装青年紧紧抿着唇,微微扬着的下巴让他看起来颇为傲气。
“这个是……”
“——士季,来。”
不等诸葛亮回答,黄夫人端着烛台进屋给钟会拿来了姜维高中时候的睡衣,又带他去姜维在诸葛家的卧室,这屋子可比自己家那间规矩得多。
看到书架里整片的辅导资料和中外名著,姜维一拧开门,钟会就冷笑道:
“你敢不敢把咱们家那本《查泰来夫人的情人们》摆这里给你师父看看?”
钟会肯承认他们有共同的家,让姜维心情变得很好,他关了门去轻轻咬着他的耳尖:
“因为是我们的家嘛。而且,那本书是你的。”
怀里的他穿着的宽松睡衣是自己的,难免让姜维有些绮念:
——这个人染着我的气息。
钟会推了推身后呼吸越来越浊重的姜维。
“……走开啦,你的电修好了吗。”
态度坚决,姜维只好放开他,毕竟师父和师娘还没有睡觉,说不定会突然敲门。
“不用修,我把电费交了,四五个小时就好了。”
“那要等到天亮吗。”
钟会皱着眉,他的手机也快没电了。
“你也可以跟我师父下棋,他刚刚说你有进步。”
钟会摇头,尽管姜维总说诸葛亮很喜欢他,不过在诸葛亮面前总是不自在。
透过这间老式住宅的窗户能看见一截天幕,秋天的星辰很亮,有些清凉的冷光。
钟会有些新鲜地看着这片熟悉又陌生的星空:
“你在这里住的时候,会做些什么呢?”
姜维就笑着在他背后引着他的手,指给他看秋夜标志性的仙后座,又说古人最注意秋后的天象,预兆丰年,也能警示灾荒。
他低沉的声音环绕在耳海,钟会的脸色被渐渐染红:
这个人的话题都很有意思,看自己的眼神也很认真。
他懂很多事,见过很多人,明白许多自己不清楚的道理。
钟会突然笑了一下,眼里盛满细碎的星光。
姜维停下他的科普,沉着声音问:
“有什么开心的事么?”
钟会难得没有躲避。
“没有,只是想听你说更多。”
这间屋子,这屋子里的两个人,以及这里一切的事物。
都可能存在着一个我不知道的你,还有你的往事。
姜维就试探着问他:“士季,你想了解我么?”
“……”
心事被人看破。
他总是这样毫不留情地揭穿自己,让自己毫无退路。
这个人,真是让人火大。
“——你再不说话,本英才立刻就去睡觉。”
姜维就不再追问他,剪影投射在窗帘,他从身后抱住钟会。
月光像一层透明的纱。
像审视着自己的王国,姜维低头吻了吻他的王后:
“你想听什么,我都说给你听。”
怀中的人渐渐放松下来,想到刚刚在诸葛亮屋里看到的照片:
“那个陪你夜观天象的人是谁啊。”
“阳虎体校的陆伯言,前几天还跟仲权他们篮球比赛来着。”
本想接着问他们是不是关系很好,又觉得太刻意。
姜维从书架里抽出一个有些古旧的相册,烛火照亮一张张相纸:
“我俩认识时正赶上大扫除,垃圾箱离得太远,他把整堆落叶烧成草木灰,被我这个风纪委员逮个正着。”
钟会轻笑了声,陆逊他倒是听说过,对面学校有名的纵火狂。
你俩还真是英雄出少年。
“还有,这个收音机是我组装的,”姜维拿起机器拨弄了一下,“听到它能出声的那一刻,就像是教会了一个婴儿开口说话。”
“你不是独生子么?”
“我就是打个比方。”
姜维又轻声在他耳边说,没准今后有机会呢。
钟会在沙沙的电流声里调着波段,话题和频道都转得很快。
“本英才是不会把侄子们带回家借给你玩的。”
姜维似乎有些失望地叹了声,也去调收音机:
“士季,你仔细听。”
晚上有个古怪的电台,它的频率很难收到,喑哑的歌声里与黑暗中,隐隐约约可以有个幽微的女声重复着诡异声响。
“怕么?”
靠近的体温令人安心,姜维揽住钟会,让他靠在肩上。
“什么声音?”
钟会皱了皱眉。
“不知道,可能是串台了,也有可能是特务跟国外沟通的电码。”
“你脑洞真大。”
感到怀里的人把全身重量一点点都交给自己,姜维知道他有些倦了,带他回床上安置好,拉过来被子一起盖上。
钟会的睡姿一直都很优雅,双手交叠搭在腹部,侧卧时则微微蜷起身子。
可能今天在不熟悉的环境,他的手揪着自己这边的被角。
姜维就拉过这只手,十指相扣:
“士季,你喜欢我吗。”
世界里仿佛就只剩下他的声音。
“睡觉睡觉,明天要早起。”
“明天周末啊。”
“那就更要早起,我才不想让那只老狐狸脑补太多!”
钟会十分坚决。
“脑补什么?”
姜维笑着追问了一句,却差点被钟会推到床底下。
陈旧的木床发出吱呀一阵暧昧的声响。
姜维没敢告诉他,这间屋子隔音效果真的特别差。
***
次日清晨钟会比平时起得更早,多亏他协助,诸葛教授提前了好几天把需要引用的资料整理完毕。
他们师徒都是难得清闲下来的人,正巧也没什么事情,就驱车去了香山。
漫步在长长的阶梯。
一片片红叶从身边飘落,绯色如火。
诸葛教授和姜维走在前面,黄夫人和钟会走在后面。
教授的身体已经不算太好,入秋以来咳嗽的毛病死灰复燃,偶尔停一停,姜维就拍拍他的后背,有时会弯腰捡片红叶给他。
他们师徒,总是在走相同的路呢。
黄夫人看着丈夫和弟子的背影,又望了望拿着支铅笔测量树的比例的钟会,她很认可姜维的眼光,即便艳烈红叶里钟会看起来也格外夺目。
“士季,你知道孔明这几天一直在跟伯约谈什么吗?”
钟会摇了摇头。
姜维很少告诉他自己的事,不过如果他要问的话,也不会隐瞒。
“孔明可能也对你说过,人生就像棋局一样需要规划。”
“不要走没有意义的路,也不要走太艰难的路。”
钟会点了点头。
他记得。
“可他的学生选择了这样的一条路。”
黄夫人拉过钟会的手。
她也有温暖的掌心,和姜维一样令人安心的温度。
“我们的第一个弟子马谡,就是昨天你在照片上看到的那个青年,前几天传来噩耗说,他已经牺牲了。”
“那时候孟获先生来拜访孔明,看到他的大家庭,就让人想起了你们。”
黄夫人尽量让自己平静。
“如果伯约选择了你,可能会被许多不理解你们的人诋毁,也可能因此影响他在军界的前途,甚至临终前都没有一个流着他的血脉的孩子,能停留在他的病榻。”
石板,风声和钟会的手都很凉。
黄夫人认真捕捉着钟会每一个表情,她敏锐的眼神几乎不可躲藏:
“孔明曾让他仔细考虑,他却说你很关心他,会学着去厨房烧菜,替他帮教授干活,和他的朋友关系都很好,想要了解他,还会因为照片吃伯言的醋……”
他说他答应过你,要履行他很久很久以前对你的诺言,永远不会让你再难过了。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呢?)
钟会的某些记忆好像是晕染开的文字。
他很少会忘掉什么,可脑海里却是一片空白。
究竟是记忆抛弃了他,还是他背叛了记忆?
主动地把不愿想起的过去舍弃了。
黄夫人无奈地叹息:
“——我从未见过他违背孔明的意思。”
钟会用湛蓝的眼睛看着她。
“士季,你就当这是请求吧……如果你认真地喜欢着我的学生,哪怕就只有一次,请你告诉他。”
让他知道,他不是在独自背负着你们的未来。
而是为了和他心意相通的另一个人。
……士季,你想了解我吗?
……士季,你喜欢我吗?
(姜维的每一次试探,都被自己巧妙的回避了。)
本以为他是在有心捉弄,却没有想过他会孤独。
只能从自己细枝末节的表现来确证着彼此的感情,然后变成一个人走下去的动力。
其实恋爱里的自己,或许并没有想象中的聪明吧。
***
返程时车里的气氛有点严肃,天色越开越黑。
除了转向灯和喇叭偶尔发出声响,几乎能听到各自的呼吸。
诸葛亮狭长的眼睛偶尔望向窗外,掠过的枫树绯色如火。
姜维有些疲惫,转了一天的山路,还要再开许久的车。
所以他们回到租住的小区门口时,停下车,他也一直没有说一句话。
那条幽深而漆黑的小道,是通往他们家的必经之路。
曾有一次经过这里时,姜维一边牵住自己,一边风趣地形容它道阻且长。
如今想来这句古时的恋歌,形容的何尝不是他们未来艰难的爱情。
钟会听着自己和姜维的脚步声,想到黄夫人的话,和身边这个英挺的男人。
假如他有别的选择,哪怕和再普通的女孩子在一起,诸葛教授或许都不会在意吧。
(——可是我会介意啊。)
想到这只温暖的手会牵起别人,钟会的心就疼了一下,拉住姜维的袖口。
“……士季?”
姜维停下脚步,怔怔地看他。
钟会只好滞了滞,而后缓缓地说:
“诸葛亮,他的话……我已经知道了。”
姜维并没有意外,尽量安慰着去抚他的侧脸:
“别担心。”
“——怎么可能不担心!”
钟会突然提高了声音,甩开姜维的手。
“你那么听他的话,就算是今天想不通没准过些天就明白了呢,现在师娘还把本英才当客人来招待,还有你们学校肯定有军区长官的千金,万一有没睁开眼的看上了你……”
(我到底都在说些什么。)
不是决定要表明自己的态度么?为什么又变成了指责啊。
他明明已经很累了。
身边的姜维看不清表情。
钟会所有的英才教育,似乎就是没有教过如何处理感情问题。
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姜伯约,只有这一次,你给我洗耳恭听。”
(我喜欢你,几乎到依赖的程度。)
“我……我……”
我果然还是需要一张纸写出来。
钟会有些泄气地垂下肩。
姜维笑了一下,凑过来把他拥进怀里:
“慢慢说,我会永远等下去。”
他的眼睛明显地亮了起来。
这瞧不起人的话语,简直太可气了。
钟才子干咳了一声推开他,认真地抗议:
“——你以为本英才是效率那么低的人吗!?”
钟会突然牵起姜维的手。
尽管布满了伤痕和枪茧,那双手却一直对他有着最温柔的力度。
诸葛教授走遍了整座香山,却再找不到那个和他一起拾红叶的人。
马谡直到牺牲在街亭,也没能追上师父的脚步。
我无法让时光倒流,追溯以前的那个你。
可是。
“——今后的路,我想和你一起走。”
有些凉意的秋夜里,这是他第一次去牵姜维的手。
让他摘下装着他们的书本、相机和食物的背包,各自执了一边。
钟会蓦然发觉,手心的重量并不沉,路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长。
是不是再重的责任,分担给两个人,就会容易得多?
是不是再艰难的路,和喜欢的人一起走,路过的就都是风景?
***
到家后简单洗漱了一下,钟会捧着本杂志,坐在沙发独自出神,脸颊发烫。
姜维猜他肯定还在想刚刚的事。
能做到这种程度,也确实难为他了。
姜维坐在他旁边,他前额的碎发沾了些水滴:
“士季。”
尽量平静地引起他的注意。
“能听到你的表白,我真的很开心,但是你可能搞错了什么。”
钟会突然扬起了头。
这上了贼船的感觉似曾相识。
姜维就不紧不慢地解释:
“今天师父他只是告诫我说,就算跟你同居也不许耽误学习,因为昨天你把我推下床让他误会了。”
姜维安抚地吻着钟会的唇角,以免后者反应过激。
“不过我确实在猜测你的心意,很辛苦,可能师娘怕我对你一厢情愿,所以采用特殊手段催化了一下。”
等一等。
钟会突然想起另一件事:
“那你的师兄马谡牺牲了吗!?”
“别这样,他在街亭服役期早满了,下周回来复课。”
……
姜、伯、约,本英才要撤销所有的话。
钟会的脸色气得更白,咬牙切齿:
“——你们诸葛师门,所有人都不可相信!”
姜维并不否认他的结论,又把话题继续下去:
“虽然改变不了别人,不过我也有让你不被干扰的办法。”
什么办法?
钟会疑惑地看他。
姜维将他推倒在沙发,声音倾注着他的所有恋慕与温柔:
“——永远记住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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