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五前/承卓】当时年少春衫薄

避雷预警:仙剑奇侠传五前传同人,CP姜承X皇甫卓,是存稿。不要纠结过时的文风和剧情,最近搬运较慢,请见谅。姐妹如果恰好玩过仙五前大概我们有缘!前文链接走这里→当时年少1、2章当时年少3、4章当时年少5、6章当时年少7、8章当时年少9、10章当时年少11章当时年少12、13章当时年少14、15章当时年少16、17章当时年少18、19章当时年少20、21章当时年少22、23章当时年少24章


【二十五】

 

仁义山庄枫林如火,远远望去像是烧透了半边天一样。

 

皇甫世家的少主足有半年未归,半年里皇甫一鸣竟似又苍老了十来岁。

 

早上依旧比山庄大多数弟子起得都早,这对于堂堂门主而言已经很不容易了。更不容易的是他还在庭院里练剑,用最重最强的剑施展出皇甫世家最凌厉的剑法。

 

庭院里的那块太湖石,是多年前从外地船运回来的,当年卓儿小的还能钻进石洞里,后来他长大了些,学会偷偷看自己练剑了,有一次竟然还持剑从石头后面冲出来请战。

 

两件事其实没太多联系,无非是同一块石头,同一个孩子,一样的被关进思过堂禁闭。

 

以前与府尹在“白矾楼”上宴饮,陈大人还曾称赞说他有一个好儿子,自从皇甫世侄长大后开封城里的治安好多了,多少百姓无处鸣冤直奔你仁义山庄啊。

 

皇甫一鸣很是开心,然而等真正见到皇甫卓时,却冷冷地指责他办事情不加思索,如此高调实在无异于给府衙脸上难堪。

 

后来开封城内也设了擂台比武,卓儿本来就不愿在人前献技,除了品剑大会这等盛事外更无心虚名,而主办的那人与家中的珠玉生意颇有眷顾,也有意向在宫禁中给他皇甫世家开一条捷径,尽管儿子一百个不愿,自己仍是逼着他使了几套剑法。

 

刘言说少爷尽管夺了冠,回家时的脸色却比一败涂地还难看,抱着他那费隐剑生生擦了一个多时辰。

 

皇甫一鸣知道他是自觉成了给人戏弄的小丑,他一贯是自傲自尊得很,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然而他要知道这世上的人除了傻子,谁也容不得谁的沙子,他再骄傲也要懂得服从。

 

他对刘言说,等他皇甫卓真的一败涂地了,脸色还会更难看,胜了竟还不见好就收。

 

卓儿十七岁时某天,皇甫一鸣坐在书楼与远道而来的夏侯兄弟聊着下一批海外进来的货品,皇甫卓就在楼下折桥上练习他才学得的剑法,两人的话题自然而然便转到了各自儿子身上,忽见得剑光一晃,他剑锋过处的一片红叶竟瞬间撇成了三瓣散去。

 

夏侯彰不无羡慕道,“皇甫兄,世侄的‘叶落三式’,比上次来瞧见时大有长进啊。”

 

夏侯韬也附言笑道:“玉树临风、卓荦不凡,倒是当得起皇甫兄取给他的名字。”

 

皇甫一鸣往楼外眺望,蓦然发觉常年里总是挑儿子的不是,猛地隔了老远再看,忽而觉得卓儿确实是清冷而略显秀气,也难怪刘言含糊汇报说仁义山庄里时有女子特地找他鸣冤诉苦,也听说有男弟子竟暗中对他起了倾慕之情。

 

未曾犹豫,皇甫门主指派了一间厢房专门处理外务,又让几名弟子轮流值岗,还把几个对他爱子心怀情意的徒弟派去了千里之外的分舵,一时间外人想见他们皇甫家的少主,竟比想见开封府老爷家的千金小姐更难。

 

闲言碎语传到皇甫门主耳中,正欲大发雷霆,却忽然意识到无风不起浪,似乎确实是儿子所有的交际都被他禁锢了起来,除却夏侯家的瑾轩和欧阳家的倩儿出于身份允许他自由来往外,惟一默许了的范围外的朋友,也只剩下了折剑山庄总派来这里办事的姜承。

 

皇甫一鸣想要喝茶,茶杯却已空了,他默默将它放下。

 

想不到本是为了要保护他,竟无意中夺走了他一半儿的生活。

 

“门主,您这是要外出吗?初临小姐说外面天儿寒了,提醒您添衣裳。”

 

皇甫一鸣接过弟子递过来的白蓝色风氅,他素来是好面子的典范,这要让弟子们看见自己连秋风都抵挡不住的模样,比把他冻出伤寒还难受,更何况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习武之人铁打的身子,又把那衣服还了回去:“这些天连她也不怎么露面了,长离剑怎么样了?”

 

“……初临小姐说,与往常无二。”

 

皇甫一鸣听得口气不对:“不要骗我,她和长离剑到底怎么了?”

 

“前一个月里初临小姐说长离剑灵即将降世,然而这些天剑身总是冒出黑黢黢的气息,初临小姐驾驭不了它,昨天还被它给伤了……”

 

皇甫一鸣听罢心头一震:“你为何不早说?”

 

“初临姑娘她说或许是长离剑闹脾气、也或许是这些天她身体不好影响了养剑的血的质量,总之不可能是师父认为的那个原因,所以她不让弟子告诉您。”

 

皇甫一鸣听罢吼道:“荒唐!她觉得长离剑是个小孩子吗,剑灵还会和她闹脾气?!”

 

皇甫一鸣大步流星跨了出去,夏初临正在折桥上踱步,听到门主脚步声传来施礼道:“义父您早,您也是来看花的吗?”

 

初临自幼在仁义山庄长大,皇甫一鸣没有女儿,她自小又称呼儿子为“卓哥哥”,也就顺水推舟收了她作为义女,可她平时乖巧听话,从未忤逆过自己什么事,自己对她的要求也就宽容了许多,然而在今天这件大事上她竟隐瞒不报,实在令人生气!

 

夏初临比普通人更能感觉到对方的情绪,宽慰道:“义父,初临知道您气我不肯告诉您长离剑的异动,怕是长离剑灵体本身出了什么意外,可是初临斗胆说一句,即便是您在家里着急卓哥哥,要是真的见着了他,今天这件事也要算在他‘出门在外连照顾自己都不会’的罪名上,初临不愿意看见卓哥哥一回家便被义父责罚,要是您真的想罚,不如罚我好了。反正初临眼盲永远会在黑暗里生活,也不知道思过堂到底能有多可怕……”

 

“你……”

 

皇甫一鸣本来将对儿子歉意的这件事已暂时放下,想不到她又给揭伤疤一样提起来,可她说得偏偏又没错,自己确实已想过等他皇甫卓回来要好好教训他“不会照顾自己”。

 

“义父其实事事为卓哥哥考虑,包括卓哥哥自己也知道。可是义父为什么总要对他发脾气,做对了做错了都是受罚呢。”

 

夏初临见皇甫一鸣有所松动,似乎自己的劝解有了些效用便趁热打铁说:“从小到大卓哥哥一直在以皇甫家下任家主身份要求自己,不管是谁都能在卓哥哥这儿寻找到保护,可是我觉得卓哥哥也一样是需要别人去关心和体谅的,可是义父你看他身边还有谁?”

 

皇甫一鸣从来都是奉行着传统的“严父慈母”的教育方式,然而他却未曾想过,卓儿的母亲早就去世了,他得不到的关爱和温柔更不可能因为自己的严厉苛刻而补全,他也只能越发向着“好孩子”的方向靠拢来平息自己暴躁的脾气,到头来“皇甫世家完美的继承人”也不过就是一个谎言,为了欺骗蛮横专制的自己……

 

这对他而言太不公平。

 

皇甫一鸣摆摆手,叹息道:

 

“好了,初临。你说的话我已知道。等他再回家后,……我就,带着你们兄妹出去走走。他既然愿意闯荡江湖,带着他的老父亲也是无妨的吧,更何况我的身手又比他好,走到哪里也不用他开销什么。”话到此处皇甫门主又要发作:“……哼,这个逆子太不成器,账面上的事儿他也不懂,就算老夫这么一把年纪了,一掌也能把他震出个七八步去。”

 

“噗嗤——”

 

夏初临收不住笑意道:“义父,您还是不肯承认,您这么多年在江湖上什么地方没去过,想跟着出门是假,还是放不下卓哥哥的安危吧?”

 

皇甫一鸣被问得有些语结,强撑着面子道:“你这丫头越发不成样子,做父亲的担忧自己的儿子,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么。”

 

夏初临应道:“是,那义父您就趁着卓哥哥还未回来,快快适应一下新角色吧,别看见他又要动气了。我要回去屋里啦~”

 

皇甫一鸣扶着折桥的丹红栏杆,他的家庭成员太过稀少,夫人早亡、长子夭折,他忙于打理皇甫世家的家业更无心续弦,就是弟子们之间也是礼节大过情谊,确实是没有个家的模样,若非初临女儿家心细说出了症结所在,恐怕他也意识不到。

 

“门主,您可是要弟子去准备车马和行李?”

 

刘言走上前去问道。

 

皇甫一鸣皱眉:“连你也……你们少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想起来回家呢,现在准备有什么用处。”

 

刘言答道:“门主,咱们商队飞鸽传书来说在往中原走的沙道上曾见到有人像是少主,要是这消息不假,少主这几天就能到家了。”

 

皇甫一鸣心里顿时竟觉得有些紧张,依照惯例这时他必然要责备皇甫卓玩心太重,现在却想着自己一下子变化得这么快,卓儿能不能受得了。

 

“那就去准备吧,他那些小友们要是也有意向,一并带出去好了,这点儿小东老夫还作得起。”

 

刘言听罢觉得门主今日心情大好,也就开了句玩笑说:“四大世家的少主子们要是能一起出游,想必会成为今年中原武林头号盛事吧。”

 

主仆二人还未从憧憬里走出,门外便有两名弟子来报,刘言一看便知不好:他们其中有一个是分舵来的,分舵里若非出了大事,绝不会轻易派人上仁义山庄。

 

“怎么了?说。”

 

皇甫一鸣沉下了脸。

 

左边那分舵来的弟子回禀:“师父,咱们上次打了半死让他逃走了的红发半魔,不知怎的伤愈了竟又活过来了,千峰岭整个失守,他还叫嚣着要咱们为杀他那些半魔兄弟血债血偿……”

 

右手边的那个弟子也回禀:“门主,早上折剑山庄在千峰岭的分舵同时遇袭,欧阳门主带着弟子徐师兄和其他几位师兄亲自前来商议对策,不日即可抵达开封,请求我们领丹枫谷驻扎的弟子接应……”

 

仁义山庄枫林如血,皇甫一鸣容色冷下来沉吟道:“秋天了。”


【二十六】

 

千峰岭之乱顷刻传遍中原。

 

折剑山庄遇袭、仁义山庄遇袭,中原两大名门正派遭遇重创、人魔之间关系日趋恶化。

 

消息却传不进重重的山。

 

出来司云崖便如从世外桃源般的世界回去了人间,司云崖几百里的山路虽清苦,然而人迹罕至又景色怡人,临走那时回望了葱葱郁郁的群山与缭绕的烟云,连姜承这般无甚浪漫细胞的男子竟也会动容说:“确实是个好地方,若能长久隐居于此,也不失为一个好归宿。”

 

只不过想法虽好,他出口后便觉得不妥,如若阿卓与他一起在此处避世不出,又如何对得起他几百年于江湖长盛不衰的皇甫家族。

 

好在提起隐居这个话题,皇甫卓对司云崖表示出惟一不能忍受:“山太多。”

 

姜承这些日子过得平静,话比原来要多上不少,山路上两人经常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些闲话,由于远离江湖已久,所聊的话题也无非是些生活中的琐事。这些小事有多半是皇甫卓从未注意过的,而姜承却看得很清楚,他闲下来不再说玉器时,倒很是愿意静静地听姜师兄给他讲解,偶尔插一句无关紧要的闲话。

 

姜承对皇甫卓道:“据我观察,比起山的问题,想要在此隐居,衣食住行才最是麻烦。咱们整整穿行了一个月才出了山,可以试想一下,假如真的住在这里,去镇上买一件新衣服要多久、生了病找个郎中又要多久?”

 

皇甫卓道:“这些事尚不足虑,我能从家中带来许多换洗的衣物、司云崖一年四季都有野兽可以打,至于住的话也能就地取材搭建木屋,再说你是魔也不会轻易生病,这不就全都能解决了吗。”

 

姜承淡淡道:“如若我猜不错,你既不知道怎么搭木屋,更不知捉住野兽后该怎么剥皮割肉,我不会生病可是你肯定会——所以你所想象的隐居,更适合用另一个词来概括。”

 

皇甫卓被他说中,自然反驳无力,只好问:“什么词?”

 

“野营。”

 

皇甫卓被他弄得哭笑不得,只好妥协道:

 

“偶尔回来野营听起来倒是不错,有机会也把夏侯瑾轩和初临都带来,让他俩看看晚上出来的是蛾子。”

 

姜承听罢也忍俊不禁。

 

姜承有时也觉得自己现在和皇甫卓聊的话题太过温暖,不管是野营还是能带着朋友们分享他们的生活,有时候在谈到这些时他会觉得他只是个平凡的人,碰巧变成了一只魔,当然变得也是那种绿色无公害的魔,而阿卓也不是什么武林上有名的世家公子,或许只是个没什么生活经验的,普通有钱人家的小少爷。

 

若真能如此,他愿用他任何东西来交换。

 

而打破了他这幻想的,正是皇甫卓本人。

 

才抵达官道不足一盏茶的工夫,刚到了碧溪村竟发觉村里空无一人,俨然是阴森森的死城,当初从明州到折剑山庄路过此地还曾惊讶它秀美的景致,现在却只感觉到了可怕。

 

“少主——!”

 

“你们快看,真的是少主!”

 

姜承和皇甫卓被埋伏在村里隐蔽处的几个年轻人围了住,有的身穿蓝白色衣装,应是仁义山庄皇甫世家的弟子,而另一部分人则是身着与姜承一样的绛色,想不到折剑山庄的人也汇集到了这里。

 

武林世家往往有这么个特点,一致对外、勾心斗角。

 

江湖上以他们马首是瞻时,他们相互开始争夺魁首的位置,然而一旦他们的整体利益受损,四大世家就会团结起来,关系比亲兄弟还亲。

 

所以这并不是个好现象,这两家同时出现时,姜承和皇甫卓都有一个推断:江湖上出大事了。

 

“……四四、四师兄!不是,姜承!”

 

“真的是姜承!江湖上的传闻果然不错,你们皇甫少主勾结妖邪,恐怕现在也已经成魔了吧!”

 

折剑山庄弟子自从在千峰岭被重创后谈魔色变,仁义山庄一向以自家少主颇有少年英雄气度而自傲,闻言便回击道:

 

“就算是魔,姜承也是出自你们折剑山庄的魔,我看你们折剑山庄里不知道有多少人已经被他给同化了!”

 

“对对!再说我们少主万一是被姜承挟持用来威胁四大世家就范的怎么办!”

 

折剑山庄弟子反驳道:“咱们在这里伏击千峰岭那帮半魔本来就是绝密,姜承怎会知道?想必是你们皇甫家的人走漏了消息,最后你们少主反倒落入了魔的手掌,真是老天有眼啊!”

 

“你们说话前先弄清楚,我家少主半年前就不在仁义山庄主事了,咱们今天就把姜承活捉回仁义山庄,让我们门主和你们师父共同裁决!”

 

姜承被夹在两派之间,突然觉得自己像是另一个世界的人一样,不论是仁义山庄在护主还是折剑山庄尽力撇清与自己的关系,总而言之他们都想做一件事,那就是把自己当一个贼一样捉住。

 

他突然觉得很孤独,明明在回中原之前他还答应了皇甫卓,不论做人做魔都要好好的,然而看见这么排斥他恐惧他的人类,他又觉得这些梦想就是梦想,太过遥远,遥远得像是当年他也曾主动跟师兄弟们搭话,换来的却是更多疏离似的。

 

至于魔的世界,他不知道也不愿知道,他是被当作人抚养长大了的,除了力量,魔没有给过他任何温暖,他又怎会轻易站在了魔的一边。

 

老话里总是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他虽不愿在人前落泪,却觉得有些事比落泪更委屈,因为哭有时能解决一些问题,而他所能想到的一切手段,都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最大的问题就是:化解人与魔相互的误会。

 

姜承突然觉得很累,耳朵里嗡嗡地都是些零碎的片段,诋毁也好、诟骂也罢,他竟都听不懂了一样拒绝接受,思绪在逐渐放空。

 

他的意识开始被另一种极具征伐性的叫嚣所引导,体内有一股比火还浓烈的气息蛊惑着他:

 

“姜承,杀了他们!”

 

“姜承,你不是人类,你应该回到我们的世界!”

 

四周变成了一片黑暗。

 

他似乎看见了第一缕光,那是他的师父,一袭紫衣、笑容慈爱的欧阳英,把他从雪石路上抱回来,耐心教他习武与识字。

 

然而这缕光熄灭了,出现了萧长风和徐世狞笑的脸。

 

而后他在黑暗里寻找到了第二缕光,是他的鞠凶钢刃和他从小到大自己学着铸就的几柄宝剑。

 

然后他发现他们被自己轻而易举折断了,人类的兵器再强劲,终究抵不上魔族的力量。

 

最后他似乎看见了一片雪。

 

白茫茫的折剑山庄,静静地庭院里,有年少的自己刚刚放下丝竹扫帚靠在墙角,站在院子的中心,扎扎实实地打了一套拳。

 

那个披着雪白翻毛风衣的小孩子拉住他的手,一步步踏着平整的白雪,留下了一大一小的两排足迹。

 

后来那孩子走到品剑大会,遇上了他冷酷无情的父亲,抱走了他而留下自己孤零零站在了擂台上。

 

“他是魔。”

 

“卓儿,你记住,姜承是魔,他会害死你。”

 

姜承近乎绝望地大喊:“——我是魔。可我不会害人!我绝不会害人!”

 

……室内摇曳着奄奄一息的烛火。

 

月光冷的有些凄惨,透过满是窟窿的窗纱映了进来。

 

姜承的气息渐渐平复下来,额头上布满了汗水,而他本人却在发抖。

 

皇甫卓用一块温热的毛巾擦去他额头的冷汗,清冷的气息缓缓传来,温暖的灯烛令皇甫少主的轮廓显得比白天柔和。

 

修长的手被他宽厚的手掌握住。

 

挣不开,手指却已扣上了手指。

 

皇甫卓有些发窘,尽管周围空寂无人,他却始终不甚习惯姜师兄对自己这样侵入肌骨的温存。

 

而姜承还未完全清醒,皇甫卓再跟他计较这些,反而显得矫情了。

 

顺势坐了下来,踢踏了几下把靴子也一并褪了,秋夜渐凉,他一起钻进了被窝里。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他们都让我撵回仁义山庄了。”

 

姜承没有说话,皇甫卓挪了挪身子把姜承身后的被角掖好,像平时姜承对待他一样理了理姜承前额微卷的碎发。

 

“碧溪村的百姓死的死、逃的逃,现在这里只剩下与半魔们僵持着的四大世家了。”

 

姜承虽为这村落惋惜,而更担心另一件事:“阿卓,我伤到你了么。”

 

皇甫卓的身体僵了僵,姜师兄他其实是有被魔性控制时的记忆的:“无妨,并不重。我在练剑时不甚也会偶尔受伤,左不过多一块伤疤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皇甫卓尽可能把语气显得自然,身体此时却撑不住咳嗽了起来,竟像他年幼时得了风寒那会儿似的,一咳便收不住了,蜷缩在被子里喘不上气、肺也似要呕出来。

 

姜承这才知道他居然伤他如此之重!

 

来不及自责,姜承先把皇甫卓的身子揽住,真气顺着他几处主心肺的要穴贯注进去,又在他后背用手掌理气,折腾了许久,他那咳嗽声才渐渐平复下去,呼吸开始变得匀细。

 

即便是烛火幽微,看不清他具体伤势如何,而姜承也大抵猜出了状况:定是他在魔性发作时,一掌击伤了他的肺。

 

他知道自己的力量,也知道皇甫卓武功再强也不过是一副人类的躯体,恐怕他也会像是挨过自己一掌的萧长风一般……兴许再也练不了武功了。

 

姜承怔怔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再看了看被这只手伤害的人。

 

他是这世上惟一肯相信他、陪伴他的人了,几次把他从堕落与死亡边缘里救回来,而他竟用魔的力量毁掉了他半生修习来的武艺。

 

姜承突然觉得恨自己。

 

“咳咳……姜师兄,多亏了你体内有霖风丹的药性压抑了魔性……我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严重。”

 

姜承强自镇定下来,这时与其他自责浪费时间,不如早些时日将他伤势尽量治好:“别多说话了,伤了肺的后果我清楚。方才我没有看见,也不知你是否咳了血。”

 

“姜师兄,你先听我说。”皇甫卓压抑下了顶上喉咙的咳嗽,仍是有些气短,他勉强理清思绪道:“方才……我询问了折剑山庄的弟子,他们说……萧长风挨了你那一掌后……并未立刻死亡,而是过了几天……才被人发现死在了卧房里,他死的时候……你我正在楼兰、夏侯可以作证,我曾用楼兰驿站里的信鸽传书给他……”

 

姜承不忍听他再说,似乎每呼吸一口气都已费尽了他全身的力气,而他也知道皇甫卓那执拗的性子,若是不把事情交待清楚,绝不肯安心休息。

 

“我问了夏侯……霖风丹是蜀山的奇药,再强大的魔吃下七颗霖风丹、也绝不可能施展什么越行的力量……这等于是变相将你封印了住。所以……你没有机会杀萧长风。至于你其他的同门弟子被杀……我有那时从雪地里捡到的‘花雨金针’,上面是萧长风的名字,他主动害你之事,我有办法从他那些同党口中逼问出来,正好欧阳世伯和父亲都在仁义山庄……所以……你的冤情定会昭雪……”

 

皇甫卓后面的话也非是在“说”,而实际却几乎是用嘶哑的气声呵出来的残破断句。

 

姜承觉得他的心肺也一样被撕裂了似的疼痛难忍,为何偏偏是阿卓要挨他这一掌,为何阿卓他被残暴的自己打成重伤,却还在考虑着让他重回折剑山庄的事……

 

究竟是他天性太善良,还是用情太深沉?

 

姜承不觉竟淌下了一串泪水。

 

“姜师兄,你……你怎么了?咳咳……咳……”

 

姜承也是二十二岁的男人了,实在不适合把他被他感动的事情明说出来,皇甫卓又猛烈咳嗽起来,姜承别无他法也不通医术,只好用掌心贴着他的后背,倾注了些真气进去给他疗伤,他这时才又安稳了些。

 

“阿卓,这次我听你的,咱们尽快赶到仁义山庄,去见你父亲和欧阳门主。不过之后你要跟我去蜀山求医,草谷道长医术高明,一定能治好你肺上的伤。”


【仙五前/承卓 当时年少春衫薄 TBC】


贴到这里,差不多要结局了,希望大家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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